傅抱石

傅抱石,近现代中国画坛的“山水革新者”——以“抱石皴”破传统山水的程式桎梏,以情驭笔融时代精神于笔墨肌理,被美术史论家誉为“20世纪中国画坛破立兼具的扛鼎者:“他让山水不再是纸上的程式,而是呼吸着的、带着人间温度的生命”。宗白华先生说,“山水是地上的文章,笔墨是纸上的山河”。若要寻这“山河与文章”的相遇,东莞观音山美术馆里——他的《溪山烟雨》、《瀑下人家》、《日落松风起》三幅作品便藏着最妥帖的答案。
溪山烟雨
近现代画坛有段“神仙互怼”的名场面——傅抱石握着刚画完《溪山烟雨》的笔,被张大千拍着肩膀笑:“抱石啊,你这山画得像刚淋了场暴雨,墨都要滴下来了!”傅抱石挑眉回怼:“总比你画的山飘在云上,没半分金刚坡的筋骨强。”这段逗趣的对话,藏着两位大师的惺惺相惜,而那幅让张大千“挑刺”的《溪山暮雨》,如今就静静挂在观音山美术馆里,等着懂画的人来读懂这笔墨间的江湖侠气。

若要给傅抱石的画找个“精神原乡”,重庆金刚坡是首选之地。1939年到1946年,他在那里的茅庐里度过了最艰苦也最高产的七年。“一草一木、一丘一壑,随处都是画人的粉本”,傅抱石在自序里写的这句真心话,藏着“抱石皴”诞生的密码。要知道,在此之前,山水画的皴法要么是荆浩“斧劈皴”的刚硬,要么是董源“披麻皴”的温润,没人敢把笔锋散开,更别提用笔根在纸上“横冲直撞”。可金刚坡的云雾给了他灵感——晨雾裹着山石时,哪有清晰的轮廓?于是他把笔锋打散,重按疾擦时笔根着地,轻提慢转时散锋飞白,一笔下去既有 “干裂秋风”的苍劲,又有“润泽春雨”的灵秀,这便是震动画坛的“抱石皴”。
1939年的金刚坡,晨雾裹着山石漫进茅庐,傅抱石握着笔对来访的友人说:“我作画,全在一‘情’字,情到深处,笔墨自活。”这七年的巴山风雨,于他不是“创作素材”,是要“活进去”的山河。观音山美术馆藏的《溪山烟雨》,正是这份“活”的注脚:山石以“抱石皴”层层铺展,笔根扫过的焦墨如铁,轻擦的淡墨漫成雾色,桥下几缕白痕勾出的流水,竟像能听见潺潺声。他总说“皴法不是死程式,是山石的呼吸”,你看这画里的石,每一道皴纹都裹着巴山的潮气,不是“画出来的山”,是“长在纸上的山”。
这份“让山石呼吸”的笔墨,最早被徐悲鸿看懂。1933年的南京,傅抱石攥着《摹石涛山水卷》见悲鸿,手都抖了,悲鸿展卷半晌后抬眼:“此子笔底有丘壑,不是凡才。”后来悲鸿自掏腰包送他留学,傅抱石归来捧去一幅《洗桐图》,悲鸿题下“笔墨要活,先要心活”——这话傅抱石记了一辈子,晚年回忆时仍念着:“悲鸿先生是懂我的,他知道我那笔狠劲里,藏的是对山河的疼惜。”
瀑下人家

同为本馆藏品的《瀑下人家》,便是这份“疼惜”的凝萃。傅抱石曾笑说:“巴山的雨是墨做的,我不过是把它舀到纸上。”你看画里的瀑布,不是“描”出来的,是散锋笔墨“泼”出来的——笔锋打散后横扫,墨色从浓到淡漫成雨雾,旁侧隐在树后的屋舍沾着湿意,仿佛能闻到柴门后的烟火气。当年张大千见了这幅画,抚卷笑叹:“这瀑是活的,能听到水声绕着人家转。”后来傅抱石对学生说:“大千最懂我,他知道我那墨里,是巴山的雨没干。”
日落松风起
另外一幅《日落松风起》,则藏着他“以情驭笔”的另一种温柔。落日悬在山尖,暖橙底色裹着淡墨,松针沾着细碎的蓝,风裹着松枝的墨色轻颤,像暮雾里漏下的光。傅抱石说“古人的诗意不是背出来的,是走进去活出来的”,这画里的闲淡,不是复刻“松风起”的程式,是他在金刚坡傍晚见过的那轮落日:山石的皴纹软了些,松枝的墨色轻了些,连空气都裹着“心在山河,身自悠然”的热。
如今站在这三幅画前,窗外观音山的晨雾夕照,竟和墨色里的巴山遥相呼应。今年是观音山建园二十六载,从当年的荒山,到如今藏着傅抱石、徐悲鸿诸家真迹的“文化名山”,恰如傅抱石说的:“坚守不是守旧,是让笔墨找到新的山河。”
在观音山“文化名山”的主力阵容当中,观音山美术馆传承了观音的佛性、抒发了艺术的灵性,落脚于接地气的人性——有人问,民营美术馆藏这么多名家作品,凭什么守得住?观音山国家森林公园的创始人黄淦波会笑着告诉你:“像傅抱石守笔墨的根一样,我们守的是绿水青山的根,守的是自己的本心。这二十六载风雨无阻,靠的就是坚守二字。”
若你得闲,来观音山走一走。当然不止三幅。但只消站在这三幅画前,看《溪山烟雨》的潮气裹着观音山的雾,看《瀑下人家》的烟火碰上古法的笔墨,看《日落松风起》的余晖落在二十六载的山径上。宗白华说“艺术的境界,是情景交融的意境”,而这份意境,唯有站在真迹前,才能听得真切——傅抱石的笔意,观音山的山河,都正待懂画的人,来赴这一场山水之约。